陆敬新道:“二位师弟,咱们现下可以说话了,但说到进去,只怕还要再等一等。虽说很多事情,不必讲究时刻,但这里,时辰却极是重要,咱们过了子时再进去要好得多了。”沈若复道:“好,师兄怎么说,咱们就怎么做!”
忽然屋内有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骂道:“小贼,你们这样算计,果真是心思歹毒,难道你们认为我老太婆怕你们不成?”这是一个老年女子的声气,只是一听她有气无力,走风漏雨的话音,便知她已极老。本来老年人说话,就是有气无力,慢吞吞地。声气再走风漏雨,她怕不是风烛残年了,牙都不知掉得还剩几颗,说话难免不关风,字句难免咬不准。
陆敬新道:“你老人家息怒,咱们都是修道之人,我们并无坏你老人家好事的心思。但你老人家也不该偷去我师弟的宝剑,害得我们直追过来。”屋内的老妇人大怒,骂道:“我偷了你们什么?你们自己放在地,别人拿了来,有什么错?”沈若复道:“告而拿之,称之为取,不告而拿,就谓之为偷了。听你老人家的声音,已有年纪了,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么?”
那老妇人的声音道:“小兔崽子,你们活腻了不成?有本事就别走,待得天明,好叫你们知晓我的厉害!”陆敬新道:“师弟,你脾气太冲了。”转而又对着屋内道:“老人家,你老人家拿了我师弟的宝剑,想必是有什么用处罢,若是我师弟的宝剑能助得你老人家,而不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用途,那你老人家只管用罢,但用完之后,还我们就是,又何必这样大动肝火呢?我师弟说话太冲,冲撞之处,请你老人家不必放在心!”屋内半晌没有声息,韩一鸣听着没了动静,不由得向墙壁凑得近了些,这一凑近,他手中的焚心烛火竟将那厚厚的墙壁照穿了,雪白的墙壁之,透出一片漆黑来。
韩一鸣不过略一迟疑,再挨近些去,却不敢再伸手去碰那墙壁,只敢将手挨近在墙边细看。那一片漆黑之中,慢慢透出一点光亮来,却是一道黑光,片刻之后,黑光之中,显出一个更加漆黑的人影来。韩一鸣来不及叫二位师兄,先便对着那人影细看。只见那人影十分矮小,看了半晌,才发现原来那人坐在那张简陋之极的床边。
又过得片刻,看得更加分明,只见那人弯腰驼背,已是老态龙钟,没有八十岁也有七十多岁了。韩一鸣看不清他身衣裳,却看见他满头银丝,挽在脑后,乃是一个老太婆了,比之先前在屋内那个老妇人,要老了许多。
忽然那老太婆动了一动,手里拄着一根木棍,颤巍巍地站了起来。她实委太老了,便是这一下站起来,也是极缓极慢,颤巍巍的。一只手拄着木棍,另一只手拄在腿,才站了起来。她便是站了起来,也是弯着腰的。她将手中拄着的木棍向前挪了一挪,一条腿向前迈来,也是好一阵才能站稳,另一条腿则几乎是拖着靠拢过来。这里果然太过寒冷,这老太婆便是陆师兄所说的阴寒入骨了,才会是如此的行走不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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