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王和大将军在御书房里从午后待到傍晚,李戎生才离开。
和诚帝让太监找来一个铁盒子,然后帝王小心翼翼的把几百页的火器局成立计划书放进铁盒里,上锁,然后放在自己桌子最显眼的位置。并且告诫身边这个最信任但并不识字的太监,这个铁盒里的东西很重要,不要让任何人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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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。
天刚亮帝王就进了御书房,待到快中午时,才负手走出御书房,在庭院里散步。
和诚帝想起了父皇。
父皇驾崩已经过去八年了,父皇曾说,淮南王可大信之,可淮南王却是第一个跳将起来造反的,也是他继位后唯一一个造反的藩王。父皇还曾说,西凉国上马为兵下马为民,应该慎之又慎防之再防,切不可放任其壮大,可是那西凉太平了十几年,内部斗争却一直不断,从来没能拧成一股绳。
与和诚帝一母同胞的皇弟赵驰说,事实证明,父皇说的都不对。
但时至今日,和诚帝越来越佩服父皇。父皇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,远胜于他这个做儿子的啊…
“陛下,祭酒大人来了。”
“请。”
独属于一家一姓的金明园。
园内所有建筑都是依水而建或是建在金明池的池中小岛上,以居中飞虹桥为主,岛岛相连,岛岸相连。
阳春三月时,园内桃红柳绿遍地春意,池内遍植莲藕,夏季又是满池清荷盈天,被有幸来过此地的文人誉为金池夜雨。不过如今是冬天,金明池内自然是看不到翠荷的。
东桥头有九殿相连,殿外有座在殿前颇显寂寥的亭子,和诚帝喝着茶,身旁本来是没有火炉的,但为了即将来的祭酒大人,帝王吩咐人端上来好几个火炉取暖。
帝王手里轻轻摩挲着一块西凉国进贡来的和田玉,偶尔抬头望向湖面碧波,眉宇间看不出悲喜,倒像是在回忆什么。
一个相貌平庸,却穿着国子监祭酒官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亭中,拱手道:“臣,参见陛下。”
皇帝陛下收回思绪,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祭酒大人坐。”
祭酒大人韩愈大概是每三五日便会来与陛下言谈一番,所以也不紧张,在一旁坐下,道:“陛下吩咐臣依照周礼所作的礼解已经完成一半,大概还需三月便可全部完成,届时臣会转于礼部印刻分发各地书院。”
皇帝点点头赞许道:“祭酒大人辛苦了。这礼之一学,于国于民虽无立竿见影的效果,但潜移默化中,会让百姓大有收益。”
祭酒笑笑,道:“陛下所言甚是。”
亲自为面前的祭酒大人斟上一杯茶,皇帝放下茶壶笑道:“这都是先生当年教我的,学生铭记于心。”
当年的赵煜还是太子的时候,便拜这位当时还未有正式官身的韩愈为师,韩祭酒当初是被先帝赏识,特意留给太子赵煜的人。在国子监做了二十多年的讲学,终于在赵煜登基后被提为祭酒。
大宋尤重文教,所以这位国子监祭酒相对别国的祭酒,在朝中的地位要高上许多。被皇帝称作先生,可比赐他百两黄金还要让这位祭酒大人开心。祭酒大人呵呵一笑,瞥见帝王手中的玉石,忽然想起来当年那淮南王是个极爱玉石之人,众玉石中又最爱和田玉,不禁皱眉道:“陛下还放不下淮南王之事?”
皇帝点点头,毫不掩饰。
韩祭酒正色道:“陛下是一国之君,当以社稷百姓为重,淮南王咎由自取,有何值得陛下放不下?”
年轻的皇帝又点点头,没有说话。
韩祭酒似乎回到了当初还是太子之师时,提高声音,用近乎责备的语气道:“陛下当明白,古往今来,多少妇人之仁的帝王最后就亡于野心勃勃的叔父之手,若不斩草除根,天下何以安宁!百姓何以……”
“我知道!”皇帝忽然出声,打断祭酒的话,沉默片刻,似乎自言自语,却不自称朕的喃喃道:“淮南王叔当年待我很好,知道我喜欢什么,懂我在想什么,我小时候闯了祸,总是王叔护着我,王叔在起兵前还写信告诉我……”
“陛下!”韩祭酒霍然站起,猛喝一声。
曾经的太子,如今的皇帝住口抬头,盯着恩师半晌,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,苦笑道:“朕知道利害,先生还是坐着吧。”
两人相对无言很久,皇帝抬眼看向湖水,缓缓道:“家、国、天下,朕的家呢?”
韩祭酒忽然作出一个大不敬的举动,伸手摸了摸帝王的肩膀,轻声道:“陛下的家里有太多舍己为人的人,为了国泰民安,他们付出的心甘情愿,陛下应该高兴才是。”
三年前,和诚五年,秋。
皇宫大内,崇政殿。
皇帝陛下正在批奏折,桌上两尺高的奏折几乎要将皇帝埋在其中,忽听太监来报,淮南王有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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