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文柄被推进中军大帐后,迎面就见李中易负手而立,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。
“臣下死罪,愧对主上的栽培知遇之恩。”刘文柄双膝顿时软了,猛的跪到在了李中易的面前。
李中易冷冷的瞪着刘文柄,一言不发,良久之后,这才缓缓的问啜泣的刘文柄:“养女行首的开销不小吧?”
刘文柄耷拉着脑袋,垂头丧气的说:“确实不是个小数目,单是脂粉钱,每月便需八十贯钱以上。”
李中易点点头,养外宅的女人,只要不是别人家的妻,或是强抢来的,条令里并没有定罪的条文。
只是,为了养外室女人,却把脏手伸进了后勤司的储备物资,那就是死罪了!
“我一直想不通,寻常人家月入三贯钱,已是中等之家,足以养活一家四、五口人。你月入六十贯钱,比普通草民之家多出二十倍的饷钱,竟然还不知足?”李中易冷着脸盯在刘文柄的身上,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的寒意。
楚雄顶不住寒意,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,随即猛然警醒,站得笔直。
刘文柄低垂着脑袋,重重的叩了个响头,叹道:”臣下明知道条令重于山,却抱着侥幸心理,以为察觉不到,以至于,今日之败。”
“嗯,从河池开始,你就在辎重营了。当年,我还记得很清楚,你大字不识半个,是我手把手的教你读书习字,教你忠君爱国,教你清廉自守,可是你呢,二十五万件蓑衣,你竟敢每件贪两贯钱。五十万贯呐,我就算是广有四海,也架不住你们这帮硕鼠的侵吞……”李中易越说越来气,恨不得一脚踢死刘文柄。
然而,李中易终究还是忍住了动粗的念头,踢上那么一脚,反而会脏了他的腿。
“主上,臣下错了,臣下后悔莫及,还望主上给臣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刘文柄磕头如捣蒜,仿佛即将落水淹死之人,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,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求饶。
“晚了,太晚了。”李中易缓缓摇了摇头,冷冷的说,“我自河池建军以来,所抓的硕鼠之中,就数你的胆儿最肥,可谓是肆无忌惮的捞钱了。我若是轻纵了你,如何对得住被大雨淋病的将士们?”
“来人,将这个狗东西推出去,交军法司明正典刑。”李中易一声吩咐下去,一旁带刀的李安国当即应喏,他二话不说的,就把五花大绑的刘文柄给拖出了中军大帐。
“主上……”楚雄眼睁睁的看着刘文柄走向死亡,心下大不忍,就想帮着说说情。
可是,话都到了的嘴边,楚雄却不知从何说起,竟然噎住了。
“楚雄,你今日替他说情,来日谁会替你说情呢?”李中易转过身子,死死的盯着楚雄的双眼,一字一顿的说,“条令大于天,哪怕是恶法,也须彻底执行,否则军法之威何在?”
自从河池建军开始,李中易灌输给部下们的基本观念,就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,条令比君上还要大。
李中易既是这么规定的,也是这么以身作则的带头执行。说白了,哪怕他看楚雄再不顺眼,顶多也就是不予以提拔了,却不能不教而诛,更不能无故罢黜。
制定条令,就是有的放矢,令部下们皆有章可循,有可以预期的未来。
强悍的秦军,执行的是二十级军功授爵制度,杀几个敌人,就可以分得多少田地,享有多少奴仆的伺候,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法律。
李家军之所以至今可以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,除了兵器的先进性之外,更重要的便是,严格的条令约束之下,获几等功授几类爵拿多少赏钱,皆有明文之律法。
封建军队,除了吃大锅饭或是私下里抢掠之外,再没有可以预期的收入,当一天兵就等于是做半天和尚,只撞小半天钟。
李中易亲手缔造的武装到牙齿的近代军队——李家军,不仅纪律严明,而且作风优良。
召之即来,来之能战,战之能胜,李家军能做到这三点,归根到底,靠就是一条:你只要舍得卖命,若侥幸不死,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奖赏,从此迈进人上人的幸福阶层行列。
投入必定会有风险,穷苦的草民既无钱财又无土地,只能靠豁出命去,才有可能改变他自己及整个家族的命运。
战乱时期,靠的是将士们的武勇和谋略。和平年代,草民若想改变命运,只能削尖脑袋,挤入科举的独木桥。
此次出征,恰好是在秋闱之前,李中易在内阁之中,曾经发下豪言,得胜班师之日,再钦点状元郎。
如果不持续完善监督的制度,哪怕杀掉再多的刘文柄,也难以起到警示后来者的作用。
李中易趁着有点空闲时间,把李浩东、廖山河及姚洪等人找来中军大帐内,大家共商防微杜渐之策。
“主上,以某家之见,后勤司既管钱又管物,还要管军屯的土地,权势过于大了。”廖山河不是河池一脉的出身,后勤司的军官们大多是河池乡军的渊源,平日里难免要吃一些哑巴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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