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起身,下人安排了早点干粮给众人饮食,娄之英不见沈善长身影,一问才知,原来他一早便赶往了县里,前去上下疏通周旋,本地殁了数十头耕牛,又出了李神医的命案,沈善长作为五坡集保正,自要有所交代。
娄之英吃罢了早饭,和虞可娉又到程骏房中为其探诊,见他气色略为恢复,知道尽管昨日受了惊吓,但他内功素有根基,既已用对了药,那便会一日强于一日的自愈。
众人谈起昨日飞豹寨的风波,都不胜唏嘘,程骏说话已不像前日那般多喘咳嗽,他见娄之英医术武功俱强,行事又谦卑得体,便有结纳之意,细细问了师承家世,二人就这么攀谈起来。黄龙庄在巴蜀扎根多年,和川内吴家渊源极大,世代交好。当年靖康之变,金军占据中原,久攻江南不果,一度想要绕路川陕,顺江而下覆灭大宋,吴玠时任陕西制置使旗下都统,率三千轻甲兵在和尚塬大破兀术十万大军,随后又在饶凤关与仙人关连战连捷,屡次大败金兵,一时声威大震,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,被封为检校少师、川陕宣抚使,是与岳飞、韩世忠齐名的中兴大将。吴玠镇守川陕时,不仅在阵前屡建奇功,令金人闻风丧胆,还在川内扎根经营,屯田养马,将这天府之国治理的井井有条,被当地百姓封为恩主,及至吴玠操劳过度英年早逝,当地豪绅大贤都举荐其弟吴璘接过兄长大旗,继续抗击金军保家卫国。宋廷彼时正百废待兴,又要应付金国南侵,虽怕吴氏一门成为两川私主,但眼下情势危急,亟需吴家军在西北抵挡金与西夏,是以只得应允,还封吴璘为新安郡王,掌管调配川陕一切事务,至此吴家成为两川实至名归的第一大豪门。
吴玠死后,其子吴挺被封为兴州诸军都统制,吴氏一门仍在执掌川陕兵权,吴家与黄龙庄程家向来交厚,两家多有联姻,程成贤与吴挺更是亲上加亲,早已成为了儿女亲家,程骏正是大帅吴挺的乘龙快婿。他文韬武略,俱是大才,时常追随岳丈在边关与西夏、大金接仗交手,于天下大事见解独到,往往能一针见血,令娄虞二人都十分佩服。几人年纪相仿,越谈越是投机,大有相见恨晚之感,从晨间一直谈到晌午,直到下人来问询备膳方休。
娄之英交待了几个适宜程骏饮食的汤菜,由程鹊服侍着吃下,自己则和虞可娉到客厅吃食。堪堪吃完,就见曲狗儿的父亲曲丁带着儿子探头探脑的在院中张望,急忙唤他二人进来,问他来找沈善长何事,曲丁却陪笑道:“娄小哥,我不是来寻沈保正,是特地来寻小哥的。适才守门大哥说你正在用膳,我不敢打扰,所以才在外头胡看。”
娄之英奇道:“曲大伯寻我何事?”
曲丁低声道:“我听闻那李神医是由小哥施展神威,一剑刺死的,这可算为我五坡集除了一大害。唉,只可惜我那婆娘至今不思悔改,直说李神医死了,她必也命不长久,在家里死去活来的,让我爷俩不得安生。”
娄之英道:“曲大伯,我记得昨日曾听你说,曲大娘服用了李神医开的草药,终日不停,一断顿便心烦气躁,连劳作也不能够,是也不是?”
曲丁哭丧着脸道:“是啊,她说今儿个正是抓药之日,但眼下李神医死了,她服不到药,只怕挨不过今晚。娄小哥,我求你给我浑家瞧瞧,看当初李神医到底给她服了什么毒药,为何一日不吃便活不了。”
曲狗儿也在旁央道:“娄大哥,请你定要救救我娘。”
娄之英心中已有了丈量,猜出李神医必是给其服了五石散一类的瘾药,由此来控制这些善男信女,那正是菠莲宗惯用的卑鄙伎俩。要想解除这等毒性不难,只要对症下药,对五石散的依赖必定会慢慢消退,无非是耗时过长罢了,于是一口答应,向程氏兄妹交代了一声,和虞可娉一起随曲丁父子回家。?
曲大娘正在屋村和一众邻居闲妇怨声载道地耍嘴,见他父子二人回来,更是变本加厉,舞动双手叫道:“也不知哪个天杀的狗贼伤天害理,将李神医害死了,可怜以后咱们穷苦人家,还上哪里找这等实诚大夫?”她周遭的妇人受她感染,也都七嘴八舌的为李神医鸣起不平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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