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来到街上,王介道:“那张子洞平日尽在街上瞎晃,这个时候,想必在土地庙和一群狐朋狗友聚会。”便带二人赶赴土地庙。
到了土地庙前,只听里面熙熙攘攘,大呼小叫之声此起彼伏。王介道:“定是在这里了。这庙年久失修,也没人来拜,不知何时起,被这群腌臜泼皮占了,终日在里头赌钱。”
三人进了庙去,果见一群人围在厅中石桌,正掷骰子赌博大小。王介走到一个高瘦汉子面前,道:“张子洞,你出来,我有话来问。”
张子洞正连着帮庄赢钱,此时见到王介,大感晦气,没好气地道:“等我赌完这几把再说。”
王介把眼一瞪,道:“你出不出来!”旁边有几个泼皮识得他是本县捕头,生怕他一怒之下搅了赌局,便一个劲催促张子洞跟他出去。张子洞无奈,只得和三人出了土地庙。
王介寻了个僻静阴凉的地方,道:“这位虞姑娘,是大人特派前来查案的,马新的事,她要再问个明白,你老老实实回话便是了。”
张子洞把头一扭,拉长了音道:“好,有什么就请快问,莫要碍我发财!”
虞可娉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,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绿袍,眼窝深陷,嘴唇发紫,一副惫懒的神情,实想不出马家的少庄主如何会与此人厮混在一起,便道:“你和马新因何相识?他到县城来,每次都要找你么?”
张子洞道:“我与他因何相识?这却记不得了,差不多一年多前罢,也不知怎地,我俩便熟络起来了。他极少到县里来,但凡要来,总归和我一起,否则他又没别的朋友,还能找谁?”
虞可娉道:“他为何要来找你?”
张子洞嘿嘿怪笑,道:“这还用问?他和我在一起,那是说不出的快活。这人生性木讷,不善言辞,平日想是被他那倒霉父亲管的紧了,一个闷雷都能把他吓出屁来,但和我一起,却轻松自在多了。我带他喝酒看戏,带他来这里赌钱,还带他去香怡楼消遣作乐,嘿嘿,他如何会不快活。”
虞可娉皱眉道:“你带他做这些坏事,他也乐此不疲,很是受用吗?”
张子洞道:“看戏耍钱,他倒也玩的痛快,只是去香怡楼喝花酒么,这小子扭扭捏捏,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调调。”
虞可娉道:“你们赌钱喝酒,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?”
张子洞道:“没有!没有!想我张子洞在这城里,有谁敢惹?何况这小子见了生人连话也不多说,哪会和人结怨?”
虞可娉道:“好,便信你说的。王捕头,午时到了,咱们走罢。”张子洞见已无事,飞脚又奔回破庙赌钱去了。
王介领二人匆匆吃了午饭,回到衙内,叫了一名捕快前去璧野庄,请马老爷前来商讨案情。等那捕快走了约半个时辰,虞可娉道:“娄大哥,咱们走罢,要抄远路过去,只怕还得快些。”两人出了县门,不走官道,却从小路回到庄子。
沿途之上,说起上午的经历,娄之英道:“这张子洞样貌古怪,我瞧他眼陷唇紫,形同枯槁,像极了吸食五石散的形状。”
虞可娉道:“这等泼皮不洁身自好,那是再正常不过了。”两人说着,便到了璧野庄。
进了庄院,方秀林正在院中忙活,见二人回来,奇道:“咦,两位不是在县里查案么?庄主刚被请去县衙讨论案情。”
虞可娉道:“我们和捕快们分头行事,想是路上走岔了,没撞见马庄主。方先生,贵庄有位马小杭,曾和少庄主一同长大的,这人眼下却在何处?”
方秀林道:“少庄主罹难,这孩子着实吓得够呛,前几天躲在房里不肯出来。昨个儿我回来后,给他劝说了一阵,今日让他去后面田里消遣散心去了。”
虞可娉暗暗心喜,田间人少,更适合向这孩子套取实话,于是便道:“就请方先生带我们前去找他,我有些话要向这孩子求证。”
方秀林应允,带着两人出庄向南走出半里多路,见一片麦田中,一个男孩坐下一颗大树之下。方秀林道:“这便是马小杭了。”
虞可娉道:“好,方先生,我们自行过去好了,你若有事,不妨先忙。”方秀林本有庄务处理,这时也不客套,转身回庄去了。
娄之英待要上前,虞可娉伸手一拦,道:“且慢。你瞧他在做什么?”只见马小杭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三两个东西,对着它们怔怔出神。
这时突然空中俯下一只鹊来,对着马小杭的脑袋便行啄去,马小杭摆头闪过,捡起地上一块石头,朝那鹊儿掷去,那鹊双翅一挥,将石子儿轻松躲过,复又冲下来啄马小杭。
虞可娉心下了然,知道马小杭怀里抱着的,必是这鹊儿的鸟蛋。她见机行事,忙道:“娄大哥,你把那鹊儿打落,咱们再向他问话,就容易的多了。”
娄之英点头,从怀中摸出一枚“药球”,那是仿造药丸制成的暗器。当年厉知秋迫不得已以药丸射人,回到观后,便和师父商讨,做了这形似药丸的暗器出来,起名叫做“药球”,那日娄之英射向金兵相助夏侯南、射向黄逐流解救张然的,便是这个东西。他将药球捻在指间,瞅准时机,运起“小弓射鸟”,将药球射出,正中那鹊儿肚腹,鹊儿扑棱了几下,一头栽倒田间。
马小杭脸现惊愕,回头看向两人。娄之英见他似乎还未长大,身高和虞可娉不相上下,果然仍是个孩童模样,便走过去道:“你是马小杭么?”
马小杭点了点头,道:“你们是?”
虞可娉道:“我们是马庄主请来断案的朋友。”
马小杭也听说了这事,道:“原来是你们,刚刚那只恶鸟,是你们射落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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