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张羡才缓缓开口道:“古之成大事者,无不劳于求贤,而逸于任使,故能化清于上,事缉于下。昔日齐桓公五访小臣、秦昭王五跪范雎,皆是如此。仲达隽才杰出,冠于长沙,仆怎敢不倍加珍惜呢?仲达既然有婚约在身,到时候只管前去,无论告假多久,仆皆答应。”
张羡每到一处,皆能收揽士民之心,桂阳、零陵、长沙,莫不如此,这笼络人心之能,着实令人称叹。
刘景神色湛泊,再度下拜,口中说道:“孔子有云:‘宽则得众。’府君礼贤下士,竟至于此,在下日后必当不遗余力,效犬马之劳,以报答府君之恩泽。”
张羡忍不住大笑道:“哈哈,此吾心也。”
直到此刻,刘蟠才算松了一口气,开口说道:“宪章朝右,简核才职,则有桓伯绪;匡政理务,拾遗补阙,则有刘仲达,有此二人,从今以后,府君可以高枕无忧了。”
张羡收拢折扇,笑着摇头道:“元龙,你怎么光说别人,却把自己忘了?”
桓阶出言道:“进谏纳忠,春秋祭祀,则有刘元龙。”
几人面面而视,皆大笑出声。
如今时候已经不早,事情既然谈完了,桓阶、刘蟠、刘景三人便不再久留,齐齐向张羡告退。
从“便坐”出来,桓阶提议道:“元龙、仲达,不如去我舍中小酌一杯?”
刘景、刘蟠今晚并无应酬,一口答应下来,随后又找来桓彝,四人聚于桓阶舍中,饮醉乡居之酒,天南地北,畅所欲言。
次日,刘景在平日戴的黑色丝质介帻上,加了一顶一梁进贤冠。
进贤冠,古缁布冠也,文儒者之服也。前高七寸,后高三寸,长八寸。公侯三梁,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两梁,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私学弟子,皆一梁。
他尚未年满二十,本不用加冠,不过主簿职位特殊,乃是府君之簿书,需要戴进贤冠以示郑重。
除了戴进贤冠,刘景的吏服也换了,由灰色变成黑色。
吃过早饭,刘景行出屋舍,下意识瞥向马厩,他新的工作地点和吏舍就隔了一道夯土墙,以后用不着骑马了。
见赤冀扬头蹬蹄,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,刘景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脸颈,心道:“日后只有休沐出府,才有机会骑马,这还怎么锻炼骑术?如此看来,主簿真不是久留之地。”
“刘君……”
听到背后呼唤声,刘景回身望去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戴进贤冠的青年郡吏,此人正是功曹吏李吏,刘景初来郡府就是他领路,或许是因为两人曾有过接触,这次桓阶又派他前来。
刘景微笑道:“许久不见,足下一向可好?”两人上次见面时,还是正月郡府朝会,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。
李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,说道:“多谢刘君关心。下吏一介愚人,才能平庸,所幸虽然没有什么长进,亦无差池。”
刘景含笑颔首,走出前院,跟着他前往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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